这是初唐名臣虞世南的一首咏物诗,咏物中尤多寄托,具有浓郁的象征性。句句写的是蝉的形体、习性和声音,而句句又暗示着诗人高洁清远的品行志趣,物我互释,咏物的深层意义是咏人。关键要把握住蝉的某些别有意味的具体特征,从中找出艺术上的契合点。垂緌,是古代官帽打结下垂的带子,也指蝉的下巴上与帽带相似的细嘴。蝉用细嘴吮吸清露,由于语义双关,暗示着冠缨高官要戒绝腐败,追求清廉。蝉居住在挺拔疏朗的梧桐上,与那些在腐草烂泥中打滚的虫类自然不同,因此它的声音能够流丽响亮。诗的最后评点道,这完全是由于蝉能够“居高声自远”,而不是由于凭借秋风一类外力所致。这些诗句的弦外之音,它们所隐喻的深层意义无非是说,做官做人应该立身高处,德行高洁,才能说话响亮,声名远播。这种居高致远完全来自人格美的力量,绝非依凭见风使舵,或者什么权势、关节和捧场所能得到的。实际上,咏蝉包含着虞世南的夫子自道。他作为唐贞观年间画像悬挂在凌烟阁的二十四勋臣之一,名声在于博学多能,高洁耿介,与唐太宗谈论历代帝王为政得失,能够直言善谏,为贞观之治作出独特贡献。为此,唐太宗称他有“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辞、书翰),并赞叹:“群臣皆如虞世南,天下何忧不理!”从他不是以鲲鹏鹰虎,而是以一只不甚起眼的蝉来自况,也可见其老成谨慎,以及有自知之明。
这首托物寓意的小诗,是唐人咏蝉诗中时代最早的一首,很为后世人称道。 首句“垂緌饮清露”表面上是写蝉的形状与食性,实际上是运用比兴手法,暗示自己的显要身份和清廉的品质。蝉的头部有两根触须,形状似官员系在颈下的帽带;古人认为蝉栖身高树,只喝清洁的露水,因而用“饮清露”象征人的品格高洁。其实蝉是靠吸食植物的液汁生活的,哪里可能只喝露水? 次句“流响出疏桐”写蝉鸣声。为什么说连续不断的蝉鸣声是从枝叶稀疏的梧桐中传出来的呢?这是因为梧桐在古人的心目中是一种高贵而灵异的树,传说鸾凤一类的鸟非梧桐不栖,“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诗人以蝉自比,则其鸣声也就不同凡响。“桐”前着一“疏”,既让人感到“流响”的易于流传,又与末句“秋风”相应。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是全篇比兴寄托的点睛之笔,是从上面两句引发出来的议论。意思是“蝉儿栖身高处,声音自然会传得很远。这并不是借助秋风的飞传”,沈德潜说:“命意自高,咏蝉者每咏其声,此独尊其品格。” 这一托物寓意的名句,既是写景,也是抒怀,是唐诗中最早咏蝉的,很为后世称道。虞世南原是陈隋旧臣,入唐后以文才和德行受到唐太宗的器重,他生性耿直孤傲,不合于世,显示出一种内向、孤僻、深沉的性格特征,虞世南借蝉咏怀,表明自己立身高洁,不需任何凭藉,自会扬名。情景交融,显得十分和谐自然。这两句用的是比喻,蝉声远传不是借藉于秋风的传送,这里所突出强调的是诗人的人格美,表达了诗人对自己内在品格的热情赞美,表现了一种雍容不迫的风度、气韵。读者可从中想像到人格化了的蝉儿那种清华隽朗的高标逸韵,可谓巧妙至极。正像曹丕在《典论o论文》中所言“不做良臣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名声自传达于后”。“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展示了一个清狂自负、踌躇满志的士大夫形象。 施朴华《岘佣说诗》曰:“《三百篇》比兴为多,唐人犹得其意。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比兴不同如此。”同是唐人,又都是托咏蝉以寄意,由于作者的地位、遭际、气质彼此不同,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却呈现出殊异的面貌,形成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