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外婆快活地朝我走过来,满脸的皱纹和欢笑堆积在一起,宛如一朵在深秋中盛开的菊花。不,区区菊花又怎能与外婆相媲美呢?她弯膝蹲在我面前,伸出那双爬满岁月痕迹的大手,又沙又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显得格外响亮:“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朋友坐飞机……”
十一长假,外婆家新居落成,包括我父母在内的各路亲朋好友都赶去祝贺她乔迁之喜。本来我并不打算去,只是听舅妈在电话里说果园里的桔子熟了,收获比往年都大,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才肯抽出一天去尝尝。
来到外婆家,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外婆”,然后,就看到一个系着围裙,满手油光的老太太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注视着我,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又长胖了……想你啊……”我尴尬地抽出手,说:“在做饭呢?”“嗯,你难得来一回,捉了条鱼,买了些肉,你要能多住一天就好了,明天有酒席……”“那您就去忙吧,别招呼我了。”打发走外婆之后,我赶忙从口袋里拿出纸,把那只手反反复复地擦了几遍,心里抱怨外婆不讲卫生。
吃完午饭,外婆就领着我去摘桔子。她走在前面,踢开乡间路面上的石子,拨开横长在前方的树枝。路过老房子门前时,我看到那红漆皲裂的老木门和老木门前长满青苔的石阶、老木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再看看前面白发依稀的外婆,总觉得她的血液伴随着这老房子一起沸腾。不由得问起来:“外婆,您会不会舍不得这儿啊?”外婆回过头来,叹了口气说:“怎么不是呢?这儿养了我四十几年,我却说搬就搬了,真忘本啊,死后我得葬回这儿……”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就常的我送到外婆家,在踏入学堂前,外婆曾多少次牵着我的手在田埂上河边上跳跃,曾多少次朝我露出慈爱的笑容,帮的掠开顽固地帖在额前的发,她养育了我五年,我却连回来看看她都不愿,她的养育之恩竟连几个桔子的重要性都不如,真正忘本的人是我啊!
到了桔园,硕果为了回报人们的栽培而挂满枝头,这东西,也懂得感恩呢!
提着满满一篮桔子往回走时,我的脸比桔子更红,外婆又走在前面,替我扫平道路。
“外婆……”
“哎,怎么?”
“我今后一定常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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