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疑凶
清朝末年,莱州府重镇金城接二连三发生命案:先后有几名产妇在生下孩子几天后突然被劫,接着就被抛尸郊外。
经勘验,她们身上布满了道道剑痕,作案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然而其动机却又颇费猜疑:要说是淫贼劫色,为什么不劫那黄花少女?要说是图财害命,为什么又不见有任何勒索钱财之举?
为此,莱州府特派名捕黄凯调查此案。黄凯来到金城,入住城中心的“金城客栈”,他看中这客栈来往人多,消息灵通。
他刚踏进客栈大门,只见迎面走来一少年,身着灰布衣衫,头顶紫色方巾,肩上斜背着一只长方形紫色木匣,匣面上的紫漆已斑斑点点脱落了许多。就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碰了个正着,黄凯发现,那少年的面容十分清秀,但眼睛里却充满了杀机。他心里一个“咯噔”:小小年纪,怎么竟有如此杀心?
当晚夜半时分,窗外风呼呼地刮得正紧,黄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在客栈门口看到的少年那双充满杀机的眼睛老在他眼前晃。突然,他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声,接着就有人高喊“救火”,他“呼”地从床上跃起,抓过长剑冲出门去。
大火已经在客栈房上蔓延开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客栈里乱成一片,女人哭,男人叫,大家纷纷自顾夺路逃命。黄凯手执长剑,正考虑该怎么办时,突然隐隐闻到大火中夹带着一股煤油味。难道有人纵火?黄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客栈东头,因为他临睡前已注意到,那少年就住在客栈东头的厢房内。
大火已经烧到了东头厢房的屋顶,可厢房门却依然紧闭,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黄凯飞身蹿去,一脚把房门踹开,只见一股浓烟顿时滚滚而出,黄凯急忙用手一挡,就在这时候,厢房的窗户突然“砰”地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贴窗飞出。黄凯伸手去抓,谁知对方身子一溜,躲开黄凯的同时,却反手扣住了黄凯的手腕。仅仅这一个照面,黄凯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当下抖擞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与那黑影较量起来。
黄凯无法看清蒙面人的面孔,但凭着对方的身材以及肩上背着的长方形木匣,他觉得这蒙面人应该就是那少年无疑。没想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夫,黄凯心里不得不叹服。不过这少年看来无心恋战,他使出一招“叶底偷桃”直奔黄凯裆部,趁黄凯抽剑去挡的时候,中途又改成“黑虎掏心”的架势,把黄凯击倒在地,然后一个腾身悠然而去。
黄凯躺在地上,眼瞅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里真是又恨又感叹:这少年的功夫,决非一般啊!正感慨间,他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救命啊,救命!”抬眼一看,发现大火已经烧到了客栈老板女儿住的绣楼,喊“救命”的正是老板的女儿。黄凯顾不得自己的伤痛了,挣扎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就向绣楼扑去……
新仇旧恨
就在黄凯扑向绣楼的同时,一个身影犹如一只轻捷的燕子,突然掠过他的头顶,几乎是踏着烈火飞身上了绣楼。黄凯惊呆了:看这背影,不是那少年是谁!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黄凯心里涌起阵阵谜团。
转眼间,那少年已挟着老板的女儿落在了黄凯面前,黄凯发现,此时少年脸上布满了自责的神情,握紧拳头,悔恨地说:“没想到我刚来这里,就引出如此大祸。唉,今晚我真不该出去,要能够趁机把这个放火的恶贼擒住,那该有多好!”
黄凯冷笑一声:“你别装了,谁放的火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在这里演戏!”
那少年听黄凯这么说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原以为府里派来的名捕有多么神通广大,却原来也是一个有眼无珠的货色。”
黄凯脸一红:“此话怎讲?”
少年说:“你一定以为我就是放火的恶贼。是的,我和他的身影非常相像,可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我要真是放火的恶贼,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不过……”少年转而对客栈老板说,“老板,不瞒你说,这场祸确实是因我而起,所以你放心,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黄凯瞪大了眼睛:“因你而起?他和你的身影相像?这么说,你知道放火的人是谁了?”
“那当然,我本是要来擒拿恶贼的,没想让他盯住了我的行踪……”少年正说着话,一支雕翎镖不知从何处“啪”地打过来,直奔他的面门。少年不慌不忙伸手一接,只见镖上插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明晚二更天云峰山上决一死战。
黄凯问少年:“他就是放火之人?”
少年点点头:“哼,来得好,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黄凯听出少年话里有话,试探着追问道:“你是说,放火和产妇命案,是一人所为?”
少年一脸悲愤,忍不住向黄凯讲起了自己的身世。
这少年姓韦,名佩弦,父母乃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雌雄剑夫妇。十八年前,佩弦母亲被杀,雌剑被夺,佩弦父亲悲痛不已,当即携雄剑退出江湖,不久就郁郁而死。临终前,父亲把雄剑交给儿子佩弦,含恨叮嘱道:“记住,雌剑重现江湖之日,便是你为母亲报仇之时。”佩弦含泪葬了父亲,心里暗下了报仇的决心。十多年来,他一直隐居深山,潜心苦练剑术,等待时机,直到最近得知城里接连发生产妇命案,佩弦料定雌剑即将重现,报仇的机会终于要来了,这才下得山来。
黄凯对佩弦的话越听越糊涂:为什么产妇命案出现,就一定预示着雌剑要重现呢?
佩弦轻声给黄凯解释说:“家父临终前告诉过我,江湖中有句传言,即所谓‘剑以血溅,溅血越多,剑越锋利’的说法,这其实就是针对雌雄剑而言的。雌剑要重现江湖,必定要以女人之血以溅剑锋,而女人血中尤以产妇之血为最。所以对产妇命案,外界觉得离奇,我却心知肚明。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我才刚住进客栈,就被这恶贼盯上了行踪,恶贼一定是想放火引开我,趁机盗走我的雄剑。赶巧的是我夜半突然出了门,躲过了此劫,只是这场大火让大家受难了。”
黄凯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思索了一阵,问佩弦:“你明天去云峰山和那小子较量,有必胜的把握吗?”
佩弦摇摇头:“雌剑已用血溅过,而雄剑则要以壮士之血溅之,才能力克雌剑,而我不能以这个理由去滥杀无辜啊!能不能胜他我现在心里没底。不过我会誓死一搏,恶贼毕竟作恶多端,他心里虚得很呀!”
黄凯点点头,拍拍佩弦的肩,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佩弦一把推开黄凯,“此去凶多吉少,再说你又有伤在身……”
“不行!”黄凯拉起佩弦的手,“捉拿凶犯是我分内之事,我虽不才,总可以多个帮手……”
黄凯诚恳的目光,终于让佩弦改变了主意。
决一死战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佩弦和黄凯准时来到云峰山。只见树林中“刷”地惊起一片野鸟,紧接着,一个头戴斗笠、肩背木匣的弯腰乞丐向他们走来。佩弦一阵冷笑:“别装了,还是快快现出你的原形吧!”对方果然一阵长笑:“韦少侠,好眼力!”说着挺身掀了斗笠,黄凯一看,竟是一位满脸凶相的和尚,身材倒确实和韦佩弦相差不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佩弦和凶和尚迅速解匣抽剑,怒吼着向对方刺去。道道寒光在黄凯跟前闪过,和尚执雌剑,闪出的是青光,佩弦执雄剑,闪出的是白光。激烈的打斗中,白光渐渐减弱,青光却越来越强。
黄凯情知不妙,正要拔剑相助,只见白光和青光刹那间碰撞在了一起,“当啷”一声,声音显得异常清脆,然后白光被青光弹了出去,顷刻之间,佩弦重重地摔在了黄凯的脚边。
“佩弦!”黄凯惊叫了一声,挥剑就向凶和尚扑了上去,那凶和尚根本就没把黄凯放在眼里,身子一弓,一掌打在黄凯的背上,接着仗剑就奔黄凯的头部刺来。佩弦急得一个挣扎从地上跳起来,一只手死死用雄剑抵住凶和尚雌剑的剑锋,另一只手抓住黄凯的衣服,硬是把他拉了回来。
凶和尚放声大笑:“韦少侠,难道你爹临死前连剑要以血开锋都没告诉过你吗?真是老天保佑啊,你这把雄剑我盼了十八年,今天终于要到我手啦!”
佩弦一听凶和尚说“十八年”,心中的复仇之火一蹿百丈高!为了给父母报仇,十八年来他何尝不也盼着这一天?他怒目圆睁,两眼瞪着凶和尚……
以往传说中的雌雄剑,今天竟是这样神奇而惨烈地出现。现在雌剑已落入凶和尚之手,如果再得雄剑,那么他以后必将横行江湖,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黄凯头上渗出阵阵冷汗。
此刻,凶和尚的笑声更加放肆:“韦少侠,我可是有备而来的,你就乖乖等死吧!”佩弦的牙齿咬得“格格”响:“你这个恶贼,休得做梦,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把雄剑留给你!”说着,挣扎着身子又要扑上去。
黄凯一把拉住了他:“佩弦,你先杀了我,用我的血溅你雄剑的剑锋,再和他决斗。”
“你?!”佩弦惊愕地盯着黄凯。
“佩弦,没有时间了,赶快动手吧!能为你的父母和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仇,我黄某又何惜一具躯体?”黄凯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非常坦然。
凶和尚一听黄凯这话,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挥起雌剑就大喊着冲了过来。
黄凯急了,猛地抓住佩弦的手,把雄剑捅进了自己的胸口。顿时,一股殷红的鲜血沿着雄剑的剑锋汩汩地流了出来,壮士的热血把剑锋染得鲜红。
佩弦和凶和尚都被黄凯的举动惊呆了。
黄凯欣慰地笑了:“佩弦,我相信你……”话没说完,他已经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黄大侠—”佩弦惊天动地一声喊,他怒目瞪着凶和尚,“呼”地从黄凯胸口抽出雄剑,发疯般地向凶和尚直刺而去,那剑锋冷气森森,寒光逼人。
直打到天色微明,青气终于渐渐减弱,而白光却越来越锐利。最后,猛听得“咔”的一声,青气被划为两段,而白光却直射对方的头顶。凶和尚跪拜在地,连连向佩弦告饶:“韦少侠,饶命!饶命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光从凶和尚的头顶直插了下去!
随后,佩弦举起手中的雄剑,猛地把它折为两截,扔进了无底的深渊。他急步来到黄凯身旁,俯下身,轻轻地抱起这位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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