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了,我始终难忘那妇女难堪的一幕。
这件事,或许在他人眼中看来不足为奇,可是,却是我心中永远的一层灰色的蒙雾。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看到一场骗局,一次卑鄙的行窃!
那是一个寒冷的严冬,那时候,我们家开着一个奶粉连锁店,店里生意不太好。
有一天傍晚,天色阴沉,一位大肚子的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我们店里。一天没有收入、精神不佳昏昏沉沉的妈妈顿时来了精神,赶紧从柜台里边抬起头来,两眼发光,那神态就像猎人看到就珍惜猎物。
她搓着手脚,来到妇女面前,柔声问:“您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找找。”妇女露出微笑,思考了一会儿,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出:“我想要买一套孕妇装!”“这个有!我们店里有,都是最好的。”妈妈显得很激动,不愿意放过这一桩上门的生意,赶紧手脚麻利地取了几件防辐射的孕妇装下来给那妇女试试,可是,那妇女拿着那几件衣服,做出一种举棋不定的样子,可是,我觉得她的表情奇怪极了。明明是对着妈妈提要求,可她的眼神却始终不是那么明亮澄澈,而是有些躲闪,迷糊又朦胧的样子,高颧骨时不时地抽动着,唇边的肌肉时不时地往右下角撇一撇。
她没有试穿那几件孕妇装,而是对妈妈说:“我……我想试穿款式新颖一点的,可以吗?”妈妈迟疑了一下,也没做过多地怀疑,赶紧说着:“啊,没问题。”转身,妈妈就拿着钥匙到屋子尽头那扇小门背后去翻找新开的衣物了。
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她说她有点渴了,而且,喝不惯凉水,只能喝热茶。我也没多想,转身就去帮她买水,是在过马路的路上,我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拿钱,转身就回到店里,可是,在我的双脚即将迈入店门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人却忽然顿住了,站在原地,浑身都像被浆糊死死裹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那独自站在店里的妇女竟然,竟然在偷东西!她的眼光探照灯似的扫视了四周之后,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蹑手蹑脚,放慢动作跑到里面的一层专柜,取下一双崭新的绣着精致龙和凤的虎头小布鞋,动作麻利地把它塞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迅速拉上拉链,然后捂着肚子继续到处闲逛,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好像是一个惯手。我站在原地,将这作案手段尽数看在眼底,好半晌都不能回过神来面对眼前的一切,所有的声音、画面好像都自动隐身,我的脑子里又混款又难以置信,反反复复的全是那位衣着华丽光鲜的妇人的刚才几十秒的举动!
短短几十秒,给我的冲击无异于天上下红雨,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有着和蔼笑容,能说能笑的妇女会是一个小偷!
我简直羞于启齿告诉妈妈我亲眼所见的一切,再路过那位妇女身边时,我只觉得浑身僵硬,头脑发蒙,两只手都藏在荷包,紧握成拳,里面细细密密的全憋出了汗水。
我最终还是将这个结果告诉了妈妈,妈妈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惊讶的程度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妈妈最终选择“庭外和解,”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声张,只是用理智的语言希望那妇女不要再做错事。知道事情败露,她的脸顿时绯红一片,像涂上了红色的墨汁一般。她颤抖着手把那双小鞋子拿出来,往妈妈手中一塞,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就逃难似的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看着她颤抖的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和妈妈的心情都很复杂。或许她有非这么做不可的原因,但是,这次经历并不光彩,肯定会在她的心上刻下灰暗的污点,只希望,她今后的生活一帆风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