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狄更斯 著
[故事梗概]
葛擂更先生是退休的五金批发商人、国会议员。他有“四四方方象一堵墙般的额头……四四方方的外衣,四四方方的腿干,四四方方的肩膀”。他是个讲究实际的人,认为“为人处事都从这条原则出发:二加二等于四,不等于更多”;他口袋里经常装着尺子、天平和乘法表,随时准备秤一秤、量一量“人性的任何部分”。他用“事实的哲学”,在焦煤镇办了一所子弟学校,要求教师以“事实”来教育学生。他认为,只有事实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培植,一切都该连根拔掉;要锻炼有理性的动物的智力就得用事实。
葛擂更准备成立一个“事实委员会”,禁止学生使用幻想。一位拥护他的主张的绅士,还提出不能用画了马的纸糊墙壁,因为马不会在墙上跑;也不能在碗碟上画蝴蝶和鸟儿,因为它们不可能落在碗碟上。
葛擂更女儿露意莎,儿子汤姆过着单调而刻板的生活。他们在学会走路时,就被赶进教室,坐在黑板前,终日和魔鬼似的数字打交道。他们不允许阅读诗歌和故事,不准与自然景物接触,不准与其他孩子游玩。在他们房间里,设置了许多贝壳、金属、矿物的标本柜。每一个小葛擂更在五岁时已能解剖大熊了,就跟欧文教授解剖动物差不多;但没有一个小葛擂更能把儿歌中的牛和田野中的牛联想在一起。
葛擂更的住宅石屋,座落在郊外,是个标准的“事实之家”,形状异常整齐。这座很大的四四方方的房子,有一条阴暗的门廊遮住了它正面的窗户,正如同房主人的浓眉遮蔽了他的眼晴一样。这是座经过预算、核算、决算而造成的房子。大门的这边有六个窗户,大门的那边也有六个窗户;这一厢的窗户总数是十二个;那一厢的窗户总数仍然是十二个;加起来恰好是二十四个。一片草地,一个花园,和一条林荫小路都是直条条的,好象一本用植物编成了格子的账簿。
有一回,葛擂更无意间发现他以“事实”原则培养出来的宝贝儿女,竟然在一个破墙洞眼里偷看外面的马戏表演,汤姆还象狗一样扒在地下。这使葛擂更大为恼火,认为这是堕落的表现。女儿露意莎却反驳说,她对事实学校的一切都厌倦了。葛擂更强迫女儿和儿子离开墙洞眼回家去。
葛擂更有个好朋友叫庞得贝,是个银行家和工业家。庞得贝身材魁伟,声音洪亮,眼睛老是盯着人,笑起来声音象破锣;他又是个“自谦得咄咄逼人的‘凶汉’”,老夸耀自己的贫穷出身和“白手起家”。他认为露意莎在看马戏,是受马戏团丑角的女儿西丝·朱浦的影响,主张把正在事实学校里念书的西丝撵出去。于是,他们便一同往焦煤镇上走去。
焦煤镇到处是机器和高耸的烟囱。无穷无尽的长蛇似的浓烟,一直不停地从烟囱里冒出来,把原来的红砖房屋,涂沫得象生番的花脸。镇上有好几条大街,看起来条条都是一个样子,还有许多小巷也是彼此相同。那儿的居民也几乎个个相似,他们同时进,同时出,走在同样的人行道上,发出同样的脚步声,做着同样的工作。这个市镇“除了单纯的、有实际用处的东西而外,是没有其他的东西的”。这是个用“事实”理论建筑起来的市镇,“在物质方面,四处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事实、事实、事实;在精神方面,四处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事实、事实、事实”。
葛擂更和庞得贝恰好在路上遇见了西丝·朱浦。他们把她领到马戏团去见她的父亲。西丝的父亲是丑角演员。不久前,他因演出出了岔子,被观众嘲笑,抛下女儿逃跑了。葛擂更便向马戏团团长史德锐提出,把西丝交给他照顾。马戏团团长和西丝本人都同意了。但葛擂更并不是让西丝再回到学校念书,而是要她服侍自己的太太和给女儿露意莎作伴。他要自己女儿理解西丝的父亲和职业是没有出息的,以转移她对马戏的兴趣。另方面,他用调查报告、表格之类当作教科书教育西丝,以便使她“聪明起来”,但西丝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她怀念着自己的父亲。
庞得贝在镇上开办了一家纺织厂。厂里有位技术熟练的纺织工人斯梯芬。他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为人“纯厚而诚实”,是个难得的好织工。但他贫穷,家庭生活也很不幸。他的背有点驼,“眉头老是皱着,脸上总显得在深思”。他和女工瑞茄关系很好,经常在她那里得到精神安慰。他想和酗酒放荡的妻子离婚,与瑞茄结婚。但他付不起诉讼费。
葛擂更准备把儿子汤姆送到庞得贝银行里去工作,并把女儿露意莎嫁给庞得贝。虽然这是很不相称的婚姻,庞得贝比露意莎大三十岁;但葛擂更对女儿说:“从你们两个人的年龄来说,是有些不相称,但是从你们的财产和地位来说是没有什么不相称的;反过来说,倒是非常门当户对呢。”
庞得贝在结婚那天,向观众发表了冗长的演说。他说,他希望露意莎能配得上他,正如他配得上她一样;同时,他“也希望每一位小姐也能找到象我老婆已经找到了的这么好的一个丈夫”。
不久,焦煤镇来了一个议员大臣的弟弟詹姆斯·赫德豪士先生。他是一个仪表堂堂,性情冷漠的人物。原先他当过龙骑兵的一名司旗官。可是,他对这工作生厌了,便跟一位公使出洋。后来,他又讨厌这外交官职,便到耶路撒冷去游历;还坐游艇环游过世界。但他足迹所到,感到无一处能提起他的精神。回到伦敦后,意志更加颓唐了。一天,议员大臣劝他到焦煤镇去搞搞统计工作。詹姆斯认为这样可以换换空气,便答应了。他经葛擂更的介绍去见庞得贝。庞得贝神气十足地向客人介绍了焦煤镇的情况。认为这个市镇上又黑又浓的煤烟,就是他和“衣食父母”。他说:“煤烟是世界上最有利于健康的东西,特别是对于肺部”他吹嘘他的工人生活得很好,只是他们不知足。然后,他又带詹姆斯去见他的妻子。在一座古板的房子里,露意莎出现了。詹姆斯初次感到:“她的五官是端正的;但是面部的自然活动受到那样的压抑和束缚,因此看起来似乎无法猜测它真正的表情。”然而,她和自吹自擂的丈夫相比完全属于另一种性格。他对她产生了好感。 露意莎的弟弟汤姆不久也和詹姆斯接近起来。汤姆告诉詹姆斯说,他的姐姐不爱自己的丈夫,她是为了照顾他在庞得贝银行找到工作,才答应嫁给庞得贝的。
英国的工人运动蔓延到焦煤镇。在纺织工人的集会上,一位从伦敦来的工人鼓动家,号召工人团结起来和资本家斗争。这是一个“两肩高耸,眉毛低垂,五官挤在一道的人”,他的名字叫斯拉克瑞其。他要工人们加入工会组织。到会的工人中,只有斯梯芬一人不愿意参加组织。斯拉克瑞其便说他是叛徒。斯梯芬上台辩解说,他不愿意参加,是因为他不同意罢工斗争,也不相信他们的会章。他自动退出了会场。
庞得贝得知这一事件后,便对斯梯芬进行拉拢。他诬蔑工人闹事是想用金调羹来吃饭。但斯梯芬却不接受拉拢,而站在工人立场上说话。他诉说工人生活的艰难;厂主总是对的,工人总是错的,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庞得贝说,把肇事的工人捉起来,就可以改变“一团糟”的生活。斯梯芬说,“糟”并不是乱子闹的,而是生活本身很“糟”,他要东家不能用暴力对付工人。他说:“用强硬的手段是绝对不行的。用战胜和征服的办法是绝对不行的。老认为一方面是对的。而另一方面是错的,这种很不自然的想法也是绝对不行的。置之不理也是绝对不行的。让成千上万的人老是那样生活着,老是搞得那样一团糟,结果他们站在一边而你们站在另一边。”他认为要消除这种劳资对立的状态,资本家应当“用慈善心、耐心对待”工人。庞得贝见斯梯芬不识抬举,反而来教训他,便老羞成怒。他大骂斯梯芬说:“你真是个大马蜂似的,专门刺人。品质恶劣的家伙!”他把斯梯芬从工厂中开除了。
汤姆过着挥霍放荡的生活,已负债累累了。于是他狗急跳墙,偷了庞得贝银行的钱逃跑了。
庞得贝的女管家斯巴塞太太是个没落的贵族。她出于自私的目的,象警犬一样监视着露意莎和詹姆斯的关系,期待着露意莎的堕落。一天晚上,她赶到露意莎居住的乡间别墅去,想在那儿发现她和詹姆斯的私情。刚好那天下着大雨,斯巴塞太太躲在灌木丛中,她的白色长袜染成了五颜六色,鞋子里尽是荆棘的刺;毛毛虫吐着丝从她衣服的各部分吊下来,仿佛躺在它们自己制成的吊床中一样;雨水汇成的小川从她的帽子和罗马式的鼻子上流下来。她被淋得象落汤鸡一样。过了一会,她才看到露意莎从房里出来,奔向车站,上了火车。斯巴塞太太以为她是去和情人私奔,也跟着上了火车。可是,火车到了焦煤镇,她却把跟踪的目标丢了,她急得悲伤地流出泪来。
露意莎因爱情苦恼去找她父亲。她指责葛擂更在她童年时就扼杀了她一切美好的东西,把她嫁给了一个她讨厌的丈夫;现在她已爱上詹姆斯了,而且到了这步田地:“你的哲学和教育都不能救我了。”葛擂更感到十分惊奇,但他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承认他在女儿婚事上的无能为力,以及他的教育的失败。
西丝·朱浦从露意莎的处境出发,去见詹姆斯。她劝詹姆斯离开焦煤镇,以补偿他犯下的勾引别人妻子的过失。詹姆斯最初不愿意,气愤地痛骂露意莎的父亲是一部机器,兄弟是狗崽子,丈夫是狗熊。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西丝的请求离开了焦煤镇,他准备到埃及去。
庞得贝知道妻子的私情后,限定她在十二小时内回去。而露意莎住在父亲的家里,没有按时回去。庞得贝便把她遗弃了。同时,他根据一些迹象,断定银行的钱是斯梯芬偷的,因为银行失窃的那天,恰好斯梯芬不见了,出了赏钱要捉拿他。
斯梯芬被工厂解雇后,因生活无着,出外谋生,不幸失足掉进矿井里。人们过了几天才发现他,把他救上来是,他已奄奄一息了。临死前,他要葛擂更给他洗刷名誉,因为钱是葛擂更儿子偷的。最后他死了。
斯巴塞太太在镇上把一位老太婆领回到庞得贝的家里,因为她常向人打听庞得贝的情况。斯巴塞太太认为她可疑,也许和银行失窃案有关。谁知这老太婆竟是庞得贝的亲生母亲派格拉太太。庞得贝从小靠她抚养长大,但他发迹后,却不准母亲去见他,要她隐居到乡下去。派格拉太太因思念儿子,一年中有好几回要上焦煤镇来,她躲在路旁,瞧瞧过路的儿子,或从旁人嘴里,打听儿子的近况。这回女管家斯巴塞太太弄巧成拙,把老太婆胁逼回家,反而揭穿了庞得贝一向自吹从小失去父母的爱,在“阴沟里长大”的谎言。庞得贝被弄得狼狈不堪,气得竖眉瞪眼。
汤姆偷钱后,躲到马戏团里。他自动在马戏团扮演一名小丑的角色。葛擂更到马戏团找儿子,看到自己的“模范儿童”竟成了小偷和小丑,心里十分难过。为了躲避这场风波,他决定把汤姆送到美洲去。
正当汤姆准备出逃时,一位在事实学校里毕业的学生毕周来捉他了。毕周现在是庞得贝银行受雇的职员,他暗中访得汤姆的下落,便跟踪到马戏团来。葛擂更以老师的身份,要他讲讲情面,并责备他“有心肝没有?”毕周却回答说:“我这颗心只能为理性所左右,老爷,不能为别的任何东西所左右。”并直率地承认,他捉拿汤姆是为了升级,他的行为是符合事实学校的教育理论的。
在这危急之际,幸亏马戏团马德锐团长放出自己的狗和马拖住了毕周,放走了汤姆。最后,马德锐对葛擂更说,世界上是有真正所谓“爱”的,狗也有“爱”的感情。从而反驳了葛擂更只重理性,否定感情的观点。
五年后,庞得贝猝然中风倒毙在焦煤镇的街上。葛擂更变成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人,他已不再死守他那认为是一成不变的“事实”理论了。汤姆从美洲回来想见姐姐一面,但在半途暴病身亡。露意莎再嫁了人,西丝也结婚了,她们都生下儿女。对孩子充满着慈爱,因为“如果不去陶冶天真,培养性情,即使能用统计数字来证明一个国家是多么富足,但归根结底这还是大祸将临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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