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知家长会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这次的委实有些不同。我虽在会前已知要与家长抱头痛哭一场,但万没有想到这一哭过后竟会有诸多感受。望着父亲的丝丝白发,我的心在颤抖。
——小引
我一般很少写有关父爱的文章,除非作文已经命题,就算是胡编乱造我也总会把母爱的慈爱贯穿于笔尖。就这样,我顺乎其然地淡漠了这如山的父爱。
现在想想,父亲在我成长中所做的贡献或是为我所做的一切是绝不亚与母亲的。可我为什么就没有用心体会、留心觉察这爱呢?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很勤俭,每当父亲给我和姐姐买玩具时,母亲总是极力阻挠,但父亲还是不顾母亲反对,为我们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慰藉。幼时姐姐喜欢芭比娃娃,父亲便花数百元满足;前些年为了赶时兴,也是为了满足我们的渴望,父亲便高价为我们买了旱冰鞋。这些东西现在大抵遗失了,但在当时甚至于现在,都是我们心灵中最宝贵的财富。
大约是我上五六年级时,离家不远的快餐店刚开业不久,也算是市里不多的几家快餐店之一吧,那时父亲在一家饭馆里当厨子,每天最早也要晚上九点回家。这天,我突然向父母提出想要去那里吃一顿,说真的,父母毕生也几乎没有吃过几次“洋快餐”,一是没有多少条件,再就是这些东西对身体无益而且消费高额,所以父母起先不同意我去,然而最终在理性的驱使下父亲还是同意了,并答应次日晚一家同去。
当晚,我清楚得记得梦到了父母的应允和带我去的情景,连家里的场景都没有变化啊!
次日,我心里想的都是这事,极力渴盼着夜幕的降临。将近九点,我拉着母亲走出去迎接父亲。夜里街道上很是寂静,偶有鸣笛的声音也显得那么冷清。母亲给父亲通过电话,定在某处会合,我一直朝着父亲的饭馆方向凝望,几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父亲疾驰地向我们驶来,我那时的心情简直无可言喻,瞬觉得父亲的形象无比高大!然而其实母亲是不很愿意的,就在此时,母亲还有着强烈的欲返之意,我只见父亲频频向母亲使眼色。
到了店里,眼前的情景也令我荒芜——店里没有一个人。前台的服务员也走得只剩两个,显然是下班了。母亲也乘机对我说回家的事。诚如是,我看到这景致,也失掉了些许食欲,我刚要答应母亲,父亲便道:“来都来了,回什么?没人更好我们一家三口多好!”便去点餐。待我们点完餐后,其中一个服务员也离开了。我能看出来父亲内心的牵强,但我还是坐下夸赞饭菜的美味和心情的愉快。我记得那时是点了一份咖喱牛肉饭和一包薯条,母亲满眼的怒色和满脸的抱怨也使我再地丧失了几分食欲。母亲一开始就说要打包回家,父亲也被逼得有些无奈差点吼出声来。
我慢吞吞的吃着,生怕发生什么。父亲满面微笑,不停地提醒我赶快吃,母亲则是丝毫未动,烦躁的挑着,和着。时不时说,不想吃就别吃了,快回吧!我知道母亲是碍于情面,人家打烊过来吃东西本来就不合情理。搁到今天,就算是我我也会选择离去。但是难道就不能装出一副姿态来给我看吗!
最后,我只吃了一些米饭和几块原本不多的肉,其他父亲吃了一些,剩余的也不少,全都浪费掉了。而母亲却始终板着一副面孔。这便是我有记忆的第一顿快餐。
说实话,这餐饭我吃得并不愉快甚至有些扫兴。时至今日,回忆起来仍有些压抑。这压抑从体表一直深入到骨子里,永远无法除去。当然,我也并不抱怨母亲,只觉这顿饭吃得令我刻骨铭心。
通过这事,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加深了,母亲的地位也有所转变。诚然父母的一言一行,尤其是陪孩子度过的一分一秒,都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和改变着孩子。今天,我对外界无时无刻不拿捏着自己,别人有一点态度上的转变就感觉是我造成的。这虽在外人看来或某种程度上是好的,但在我的内心和躯体却是承受着偌大的压力!
对于我来说,“父亲”二字或是“父爱”一词,一直都是在心间的一个奇妙至极的东西,它没有“母亲”来得亲近,也不比“母爱”感受得真切,但每每当它“来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是心灵的净化,又似人格的升华。五味杂陈,难言其中。
(二)
这天学校召开家长会,母亲生病在家不能来,便打电话通知父亲。这次的家长会与以往不同,孩子与家长同处一座。如是,还不如说是一场“感恩会”,说得更直白些,就是两人抱头痛哭一场。当然,这泪是感恩或是对感恩的愧怍之泪。其实姐姐初中时也来过这么一出,那时同是父亲赴会。听姐姐说那时哭得天翻地覆,所以我才敢说,这是一场“催泪会”,但这催出来的却不仅仅是泪。
还是那个数字,——将近九点(上午),父亲出现在了楼道的转角处,我走过去,告诉父亲,让他先进去。一会儿,家长都到齐了,我们便也都进去,站在家长身旁。
我走到父亲旁,环视着周围,有些不自然。
我随意向下俯视了一眼,而这一眼随意却令我心痛。我竟看到了父亲头顶的几丝白发!——我活在这世上的十余年里,总听到别人说我拥有一个多么年轻的父亲!记得有一次父亲给姐姐开家长会,同学们都说父亲是姐姐的“哥哥”。但如今这年轻不复存在了,那往日的脸也成了一张枯黄的树皮,眼角的皱纹不断蔓延。当我仔细看着父亲时,父亲竟然如此衰老!这是历生的第一次啊!我渐渐长大,而父亲却渐渐的老去。我瞬间好想哭,这时,我立刻掉过头去,强忍着,强忍着那几近爆发的愧怍。
几分钟后,老师为我们放映了一个不长的感恩教育片,与此相应。当片中要让孩子与家长互动时,我们也照做。
我们都侧转过身体,看着身旁的父母,伴着音乐,我们都哭了。
我仔细端详着父亲,几根白发在我眼前飘忽不定,不停地在我心上刺痛。我实在无法阻遏泪水的冲动,只任凭它在眼眶中打转然后顺势流走。流走我那不孝的过往,流走那心中无尽的伤痛。
“请抱住你们的父母,对他(她)说你想说的话。”我的右臂搭在父亲的右臂和背上,左手与父亲的手紧紧勾连,我失声痛哭,仿佛是在为我的过往买单,为我的不懂感恩所忏悔!我已忘乎一切,沉浸在此中不能平复……
大约一分钟后,会议正常进行,而我们的情感却尚未终止。我们都出去了,再后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家长会”了。
整个会议,我几乎未和父亲说过几句话,但我们的心却彼此相融。会后,我看到父亲也流泪了,我虽无法准确地道出这泪中的含义,却满心感到父爱。
是的,父爱是不易被觉察的,但又是无处不在的;父亲的老化也是难以发觉的,但又是随时随刻、令人痛心的。我们务必珍惜这不多的时光,细细品味,去近观这特殊的爱。
于八年级家长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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