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用摘下来的乌榄换钱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家里有两棵很大的橄榄树,每年的九月份就是橄榄收获的季节,当时乌榄有人收购,这为我们贫穷的家庭增添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摘乌榄的那一天,一般都是全家出动的,所带的工具也很简单,一担箩、一条竹勾和几顶斗笠。
橄榄树不像芒果,龙眼树那么矮而且有很多分枝,它长得很高大,树干也较直,所以摘乌榄是件非常辛苦而且危险的体力活。
摘乌榄之前,为了能够更好地把树上的乌榄捡起来,就得把橄榄树周围的小树、草之类的东西清理干净。
开始摘了,父亲就拿着竹勾或者扁担把低的乌榄用力地拍打,乌榄就会“索索索”地往下掉,长长的乌榄掉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样子很像黑色的珍珠。
乌榄掉了,我和母亲就戴着斗笠开始忙碌把乌榄捡到箩中。弟弟妹妹那时候还小,他们只顾着自己玩,而且还要我们大声地呵斥他们走远一点,怕他们被乌榄砸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疼了。
低处的橄榄摘完了,只能爬到树上去摘了,这项很危险的任务只能落实到父亲的身上了。父亲当年还年轻,身手敏捷,只见他的后背挂着竹勾,没有多大的功夫,就爬到树上去了。
父亲爬到树上,就奋力地敲打着乌榄,一些乌榄较远,父亲只好把身子尽量地探出去,下面的母亲看着那危险的动作,总是不断地叫父亲小心小心。至今想来,父亲在树上的危险动作还令人心惊肉跳,生活的窘迫,真的让人感到无奈。
两个箩终于装满了,父亲就把它挑回去卖,留下一些作为自家食用,其余的就用蛇皮袋装好用自行车载到闹事去卖了,把卖来的钱作为家里生活的开支,但我从来没有看见父母用卖乌榄的钱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因为去清楚地记得摘乌榄的时候,父母的衣服上就会被乌榄的液体染成了难看的颜色。
母亲把留下的一小部分乌榄做成榄角,还有一些把它腌在器皿中。
记得母亲把生乌榄投进热水中,焗浸数十分钟,待它的肉变软,隔去水,另浸入浓厚的盐水里,三天后即可以当咸菜了。如果要作榄角,则用小刀把它分成两半,中塞幼盐腌制,就可以了。
乌榄把肉取下后,就剩下核了,那是我们小时候最喜的了,每次读书回来后,看见母亲用竹筛装着的榄核时,心里就会特别高兴。因为我们可以把它拿来敲开,取下核里面的仁来食用。
至于敲榄核,那可是一件较为艰苦的事,那时候家里没有铁锤,只能到处寻找一个较为方正的或者有些棱角的石头作为敲榄核的工具,由于榄核很滑,往往把石头砸下去,它就会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为此,选择一个有凹陷的地方放榄核是非常重要的。当然,拿起石头砸到自己的手那也是经常的事,但是那诱人的榄核仁的幽香,会使我继续下去,因为在当年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里,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零食了。
除了自己食用外,我还会留一些榄核作为游戏用。
这种游戏比较简单:两个或者更多人在墙角边挖一个坑,把取出各自的榄核放进去,在距离坑远点的地方用瓦片画一条线(当时我们根本没有见过粉笔),轮流拿着一个经过精心挑选的较大的榄核作为投掷的工具,看准了坑里面的榄核就掷,掷对了,坑里面的榄核就会溢出来,那溢出来的就算做是“战利品”了。
记得还有一种玩法就是选择一块空地,在空地的中间画一个圆圈,跟前面的游戏一样,在距离圆圈一定的距离的地方用瓦片画一条白线,同样也是用一个较大的榄核用来掷。
为了能够玩游戏,我们就用口袋装着榄核到处寻找同伴,那时候没有塑料袋,我们就经常把榄核装到裤袋里,以至于口袋鼓鼓的,由于固定裤子的橡皮筋不够紧,只好提着裤头,光着上身,关着脚来回穿梭于“阵地”和家之间。至今想来当年的那种情形都会忍俊不禁。
那时候我经常把赢来的榄核放进了衣橱下面的抽屉里面,偶尔也会拿出一些把它砸开吃里面的仁,但是更多的都是把它当作宝贝一样地珍藏着,直到把它忘记,直至倒掉。
偶尔锤了赢来的榄核,发现里面的榄核仁较为完整,吃起来也很香,自己的榄核仁却是湿的,总不见成型,容易碎,为此,当时的我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由于没有去问,也渐渐把此事给忘记了。
直至几天前在办公室里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事聊起时,他才无意中道出了当年我苦苦寻找的榄核仁玄机,他告诉我,应该把榄核放到灶的后面,让热气把核里面的水分烘干,这样的核仁才好吃,我猛然大悟,有一种想马上回家拿来榄核到灶上的冲动,却发现,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近三十年。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了,在市场上也很难买到乌榄,由于乌榄没有多大的经济价值,家里的乌榄由于生长在路边的悬崖上,怕砸到路人,后来给父亲卖给别人做切菜用的垫板了,唯有与我家橄榄树附近的一棵巨大的榄树在见证着岁月的流逝,掉落在地上的乌榄在无声地重温着我儿时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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